毛宗胜｜美丽的蝴蝶（短篇小说）
电子微刊｜第四期（总第173期）
青海湟中·毛宗胜
小囡囡和妈妈相依相偎。屋里墙上相框里的囡囡爸爸相貌很威武，据妈妈说，囡囡爸爸在祖国西北边境的一处地方工作，他已有两年多时间没回家了。囡囡妈提起她老公时，那口气仿佛是在讲一个外旁人，有些轻描淡写，有些不值一提。
囡囡才三岁半。夜里她经常做梦，尤其是晚饭吃得太饱的那夜，睡梦一个连一个。梦中囡囡爸爸回家了，高大英气的爸爸带着着一身靓裙的妈妈和小囡囡去省城公园里玩，一会儿划船，一会儿坐小火车，一会儿又与小囡囡玩碰碰车，花样可多了。玩完了，爸爸就让小囡囡骑上他的脖子，然后伸出两只大手攥住小囡囡的两只小手，一路惊奇，一路吵嚷，在林荫道上、人工湖畔走过来晃过去。囡囡说：“爸爸，今天我还想去动物园看藏羚羊和斑马。”
爸爸说：“你这小公主真是贪得无厌，改天吧!今天爸爸妈妈都累了，不想去啦！”
“不嘛，就要去，偏要去！”
小囡囡通情达理，她犟了一会儿嘴，只好同意爸爸的话。
小囡囡饭量好，身体壮。她吃饭从不挑食，妈妈做啥她就吃啥，从不挑剔或埋怨。有时妈妈故意大声扬气地对别人说：“我们家囡囡饭食上从不挑三拣四，来什么吃什么，还很勤快，吃晚饭还嚷闹这要给我洗锅涮碗呢。”她话里充满了自豪和信心。
有时夜里熟睡着的小囡囡被一泡尿憋醒，就嚷闹着让妈妈给她接尿，接完尿后她又睡去。先前做的那梦又给从断了的地方接上。你别说，囡囡还真有这本事，这本事不简单，值得向别人吹一吹。
囡囡妈王晓枫是县城六一幼儿园的音乐舞蹈老师。她是从省民族师范学校艺术表演专业毕业后被分到县城六一幼儿园任教的。囡囡妈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身量苗条，三围标准，五官端正漂亮，为人和善，尊长爱幼还以助人为乐，因此无论是领导、同事还是学生，没有不喜欢她的，谁都想与她结交，可她稍有些自闭和矜持，节假日一般哪儿都不去，只在家和女儿厮磨。
囡囡在幼儿园小（1）班识字、唱歌、跳舞，她妈妈常来班上教大家唱歌跳舞。
班上有个小胖墩男孩叫王懿非，是个有点自闭症迹象的男孩。平时无论在上课还是下课时间，他都不与人交谈玩闹，喜欢一个人呆在教室里或操场角落里玩魔方，玩手头能找到的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一块小石头、一小节木棍、一个小小的电话本等等。
有天上午，囡囡妈正在讲台上弹风琴，全班小朋友都跟着风琴声音的节拍唱歌。忽然教室门被推开，一个身形高大、相貌英俊的青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且走向后面的课桌。王懿非就坐在右手一组的最后面，那男人几大步走近王懿非，然后抡起大巴掌，一巴掌搧到王懿非后脖颈上，把王懿非打趴在课桌上，接着又送过去两巴掌，王懿非就很委屈地哭喊起来，课也没办法上了。
囡囡妈快步走过去质问那男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何这般粗野？”
那男子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不该打扰你上课。这是我儿子王懿非，我在窗外都偷瞧他好半天了，他一点都不配合老师您，低头玩着魔方或铅笔刀。真气死人呢，你说我咋就生下这么一个不上路不给我长脸的孩子？”
“兴许你恨铁不成钢、想在牛头上搬而不在牛尾上拽的情绪是对的，可也不该采取如此粗俗野蛮的举动。”
“是，是，老师大人大量，且请原谅。”
“请你长点记性，下不为例啊！这次我便放你一马。”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囡囡妈还是六一幼儿园小（1）班的班主任。
囡囡不知道，从此以后王懿非的爸爸就经常来幼儿园找囡囡妈妈了解自己孩子的情况，后来据妈妈说，那王叔叔在县交通局上班，是名小车司机，平时只要领导不出差，那王叔叔就闲着，在单位司机室里喝茶、读报刊或上网、聊天。他有的是来幼儿园的时间。
不久以后，囡囡家的许多事情都让王叔叔包了，比如换煤气、买靑油米面、换坏了的水龙头还有临时拉个电接条线、修理修理洗衣机、电风扇啥的。妈妈常对囡囡说：“你王叔叔还真是一个难得的热心肠人，还真帮了我们家不少忙呢！可我们拿什么来报答人家呢？那孩子是死面饼子不长墼，是扶不上马的刘阿斗，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可真解释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老话呀，我也没能力调教好他。”
囡囡听着，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王懿非手可巧了，会做各种样子的风筝呢。这是我们班长说的。”囡囡说。
“哦，兴许会吧。我也没听说过。”囡囡妈说完便陷入沉思之中。这期间囡囡去厨房里，在自来水龙头上洗涮了妈妈的茶杯，然后揩抹干净，再将观音王茶从茶盒里取出来一些放入妈妈茶杯，随后端上茶杯去饮水机前接了开水，接着将茶杯端到妈妈面前的茶几上，说：“妈妈你累了，先喝杯热茶吧！”
妈妈听了囡囡的话，一霎时有两股泪水扑簌簌地流下脸颊。妈妈哽咽着说：“我们囡囡咋就这么懂事呢，爸爸不在，你可真是妈妈的小棉袄啊！”
囡囡想：正如妈妈说的，王叔叔真是个好人呢。
先前，睡梦中的小囡囡时不时会被妈妈悲伤的啜泣声惊醒，她伸出手去，替妈妈擦去脸上冰凉冰凉的泪水，接着稚声嫰气地说：“妈妈，别害怕，别哭！你身边还有小囡囡呢。明天我们做好多好多羊肉饺子吃好不好？”
妈妈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默默点着头，仿佛是囡囡的话真说动了她的心似的。
从那以后，囡囡半夜里常被辗转反侧、啜泣声不断的妈妈吵醒，小囡囡就问：“妈妈你一老怕啥呀？我说过不要怕不要哭，你身边不是还有小囡囡在吗？”
妈妈说：“也是啊，好我的乖女儿，我这又是何苦呢？这是我的命啊，你妈妈生来就是一个苦命人儿。看你一觉睡到大天亮，妈多羡慕呀乖乖！”
自打妈说了这话以后，每晚小囡囡总要搂着妈妈睡觉，妈妈不让搂，小囡囡就下狠心不睡觉，不闭上眼睛。她说要等妈妈睡着了她才闭眼。
周六日，王叔叔经常来囡囡家，看有没有忙需要帮。
有一个星期天，小囡囡画完了老师布置的画，然后又写完一些生字，想去卧室找妈妈要手机玩玩游戏。一推开卧室门发现妈妈和王叔叔坐在床沿上，互相搂抱着，俩人的嘴巴紧挨在一起，还发出叽叽咕咕的怪声音。
小囡囡就说：“妈，你们在吃什么呀，王叔叔嘴里噙了什么好东西要吐给你吃啊？听声音好香甜呢！”
囡囡妈脸颊一红，说：“小屁孩真机灵，我们吃点好东西都躲不过你的眼睛。好了，是奶油巧克力块呢。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说罢走到矗立于客厅东南角的角柜前，给小囡囡找了两块奶油巧克力。
“不嘛，奶油巧克力哪有你们吃的东西那么香甜，你哄我，就是不告诉我你们吃的好东西。”囡囡哭闹起来，弄得王叔叔没了兴趣，只好灰头土脸地走出囡囡家屋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过大年了，爸爸还没有回来。大年三十那天傍晚，爸爸打过电话来对妈妈说：“晓枫，你和囡囡好好过年吧！要不回我老家，在乡里过一个热闹圆满的春节。我单位上忙，不给请假，实在对不起你娘俩！”
囡囡妈说：“我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吃了妖魔饭跟上妖魔转。我没有奢望和非分要求，只要你心里有咱们娘俩就不错了，你安心工作吧，祝你春节快乐！”
一转眼又到了夏天，田野里各种庄稼发疯般长着，各种树木花草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在展现自己的英姿和风骨。王叔叔开上小车，带上囡囡妈还有小囡囡去县内一国家级森林公园玩。到了一片树木较稀疏、阳光能照彻的地方，王叔叔和囡囡妈在草皮上铺好了一片彩色塑料布，然后将所有吃的喝的东西都摆于其上。完了囡囡妈说：“囡囡，今天我就让你玩个尽兴，玩个痛快。别跑太远，太远了会遇上狼虫虎豹。”
囡囡说：“妈，我知道了。我就在近处玩。一会儿你和王叔叔嘴对嘴儿吃好东西时，可别忘了小囡囡呀！”
“那哪会忘呢？”
王叔叔不好意思地朝囡囡妈使了使眼色，然后说。
“我要去捉彩蝶，捉住了拿回家去夹在课本里。”囡囡说。
“去吧，我的小乖乖！妈妈支持你的想法。”
囡囡就一头扎进身后的灌木丛中，她找啊，追啊，扑啊，累得汗流满面、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发现一只身上褐、黄、绿等颜色相错杂的大彩蝶，它落在一丛野蔷薇上，当然小囡囡不认识蔷薇。她就扑过去，一下子扑空了，那彩蝶没等囡囡靠近，就煽动彩翅飞走了，速度极快。一会儿落在灌木枝叶上，一会儿又落在草尖上，一会儿又飞起老高，它盘旋，俯冲，翻飞，翔舞……终于飞出林子。囡囡不要命地追了过去，囡囡的衣裙已让灌丛中的刺桠挂烂扯破，脸上手背上还有腿上都被刮擦出一些红线条，可囡囡也无暇顾及。
囡囡惊喜异常，彩蝶落在一坨白闪闪的东西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人精光光的屁股蛋儿。那是王叔叔，赤身裸体趴在囡囡妈妈身上蠕动，俩人配合默契，边动作边哼哼哟哟地呻吟。转眼间，王叔叔的右手朝自己右边屁股蛋上拍去，一下就拍死了那只彩蝶，彩蝶身上扑的那层花粉便四散飞舞。
小囡囡见了这凄惨的一幕，便大声哭喊起来：“你还我蝴蝶，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你这头驴，你这个魔鬼！呜呜呜，还我的蝴蝶，是你拍死了我美丽的蝴蝶……”
毛宗胜 笔名河湟散人，高原愚人。男，汉族，49岁，中文本科毕业。中共党员，是西宁市作协、青海省作家协会和语言学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从1985年以来，发表各类文学作品数百篇（首）。年内在《中国诗》、《中国文学》、《青海湖》、《青海湖视野》、《群文天地》、《青海日报》、《雪莲》、《金银滩》、《金门源》、《祁连山》、《贵德》、《新湟中》、《甘河报》、《海南报》以及国内十余家文学网站和官网发表小说、散文、诗歌、评论等一百多篇（首）。近一年来主创中短篇小说。现在青海省西宁市湟中县县志办公室从事第二轮《湟中县志》编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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